月出千山

横无际涯

  　　嗒——嗒——嗒——寂静的冬夜，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高跟鞋敲击路面的声音，空旷，清幽，传的很远。地上的身影长长短短，飘忽不定，演奏的也是一曲影子舞吗？抬起头，哦，又是一个清冷的月圆之夜，城市的月亮从高楼的夹缝中升起来了。可是她要去一个什么地方呢？瑟瑟的冷风吹来，她哆嗦了一下，忽然恍惚了——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也见过这空灵的影子舞？

  　　

  　　嚓，嚓，嚓，妈妈走的很快。如水的月光下，只听到那条爸爸扯的，妈妈只有去外婆家才舍得穿的新凡力丁裤子摩擦的嵫嵫声。女孩子一路小跑着，可是怎么也跟不上妈妈的脚步。她不敢回头去看路北边沟畔下的那排坟地，坟地上栽满了一棵棵的白杨树，起风了，秋天的风很冷，杨树的叶子哗哗的响着，月光下，像一只只明明暗暗的恐怖的小手，随时想从身后悄悄拽走她单薄的身子。那时候，也许她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叫喊，也许路上只能找到她发辫上的那只红蝴蝶结。女孩忽然觉得很冷，她很想说：妈妈，牵着我的手。可是她终于没有说——妈妈的怀里抱着弟弟。她很想说：妈妈，让我牵着你的衣襟——可是妈妈走的风一样快。女孩强迫自己去看路南边崖畔上那些狗尾巴草。

  　　“妈妈，狗尾巴草会跳影子舞呢”。

  　　 妈妈回答——“哦”。

  　　“是集体舞，可是他们调皮捣蛋不听老师的话，跳的不整齐，高高低低的，很乱的。”

  　　“哦”。

  　　“妈妈，月光也有香味呢，它还是紫色的呢。”

  　　“哦”。

  　　“嘻嘻，妈妈真笨！那是月夜里崖畔上的紫色野菊花呀”

  　　“哦”。

  　　“妈妈，月亮怎么也像我的鼻梁一样弯呢”。

  　　“妈妈，月亮上也有阴影呢，它也有伤心的时候吗？”

  　　“哦，那是吴刚和桂花树”。

  　　于是女孩低头去利用它稳住你的压看脚下的路。乡间小路布满了一个挨一个的小坑，皎洁的月光下，那些坑也泛着深深浅浅明明暗暗的光。有时侯，她的小脚丫对于一般的白斑可以吃维生素C的药落在坑里，有时侯，她的小脚丫又落在坑沿上，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似乎永无尽头。

  　　

  　　夏夜里，花园里穿过清爽的风。她掏出临出门时从果盘里偷的那只红苹果递给他，他狠狠的咬了一口，笑了。月光下，只看到他洁白的牙齿和满含笑意的眼睛闪着明亮的光。她有点羞涩的低下了头。她和他，倚在池塘边的栏杆旁，用石子一下一下的往池塘里丢。他们谁也没去想：水里的那只月亮，碎了又圆，圆了又碎。

  　　

  　　返回的时候，他还一个人站在巷口。她说，回去吧，太冷了，会冻出病的。他不说话，依旧静静的立着。月光下，她看见他眼睛里泛着忧伤深邃的光。她不敢看那目光，就飞快的跑进了巷子深处。快进大门的时候，她又回了一次头，看见他依然默默的伫立在巷子口。

  　　

  　　她说：“旷野上的月亮很大很亮，可山中的月亮看起来很高，很小”。“因为山太伟岸了”。他和她就都不说一句话，默后天性白癜风治愈后会复发的可能性大吗默的走。她就又去看两边的麦田，月光下，散发着阵阵馥郁的麦香。她深深的吸了一口，说：“孩子没看见我们走呢，他去邻居家玩去了”。他哽咽着，有点答非所问：“乡村，到处都是庄稼的气息”。“是呀，月亮，麦田。”她的声音也哽咽了。坑坑洼洼的路，模糊了。

  　　

  　　嗒——嗒——嗒——寂静的冬夜，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高跟鞋敲击路面的声音，空旷，清幽，传的很远。偶然一辆夜车凄厉的笛声，划破漆黑的夜的伤口，又迅即愈合了。她抬头仔细的端详着：城市的月亮似乎很不明亮，大大小小的霓虹灯里，几乎很少有人去注意头顶的那轮月亮。其实，还是那么圆，那么皎洁，也有阴影呢。只是，它只能在生硬冰冷的高楼大厦间穿梭，没有紫色的野菊花，没有狗尾巴草的舞蹈，也闻不到麦子的香味。也许是天空中一根根的电线，切割了它的诗意。

  　　可是她要回到一个什么地方呢？瑟瑟的冷风吹来，她哆嗦了一下——无端的想起一句话：

  　　

  　　月出千山，何处方是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