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

敢面对

  小纪的办公桌与我的并排，>我*左墙，他靠右墙，朝向窗背对门，我们两个都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桌子尽可能往前摆，办公室空一大半供人走动。小纪很少待在办公室，电工班王师傅称他自由男神，今天他在，把画好的一张电路图往柜子上一挂，昂着头看，呆想。我赶着一份备件计划表，还剩一个尾巴。

  “你好”，我扭过头，说话的人站在屋子中间，歪了上身试探着打量，相对我，小纪是正背对着他，没动，我的反应更显著，那人选中了我，“打扰你们一下”，奔着我来，好象认识我，我看着他，好象不认识他。那人靠近了欲要说话，又“哦”一声，他平摊着手掌伸向我，他的手掌非常平，象一块手掌形木板，既然伸过来了就握吧，我坐，他站。“你单子收到了吗？”好象还是认识我。“没有啊”，我根本不认识他，哪来的单子，什么单子？那人掏荷包，“我们是”，我知道了，他是搞推销的。我接过他递来的名片，不是名片，是个包在塑料套子里的什么证，我不细看，哦哦，象是明白了似的回递给他。那人边说：“星期六我们开××会，”（没听明白，我还握着笔），边转身，“我们不是搞推销的。”又走进来一个人，拎着袋子，说话的这位到第二个人的袋子里取出两个盒子，盒子还不小，他分出一个干脆地往我桌上一放，他的手做了一个显现“干脆”的动作，“你们不要误会，我们不是推销产品的，这是我们赠送给你们的礼品，刚才我已经到别的部门去了，你们这是什么部？”“生产部。”“这是礼品，送给你的，数量不多，一个部门只能送一件。”我有点慌，送一件怎么送给我，要送也应先送领导。“这是什么？”我翻看他的盒子，里面装的大概是一种灯，“应急照水果护发效果不错明灯，这个产品马上就要上市，在中心商场卖九十八块钱。”他还想解释，“我不保护健康不要小看那些不起眼的习惯需要。”我不想被纠缠，我的话一出口，那人的话刹住，扔我一个恼了的眼色，我的话是凉水泼了他的热脸了吗？唰，东西拿走，往袋里装，他的同伙怏怏地观望，也不助腔，也无表情，还是他在说：“我不是搞推销的，我们是做产品宣传，这是礼品，不要你们的钱，数量不多，你们不要算了。”好象我开罪他了，小纪突然插话，“你们这是什么？”我松了一口气，让那人纠缠小纪去吧。果然，那人转过身对着小纪，又将手伸到袋里，这次不仅从袋里拿出两个大盒子，又拿出两个小盒子，小纪的桌上放不下了，他把小盒子搁在我的桌上，不知还算不算是礼品，我可不能碰它。“你把说明书给我看看。”那人指着盒子，“我们产品的说明书全是英文，还没翻译，我们的产品刚从香港运来。”他以为这样说很吓唬人，偏偏小纪为进口设备译过大本的英文说明书，唬他不了。“你那盒子上不是有中文吗？”“我是白送给你们，你到中心商场去买，要九十多皮肤上出现白斑是白癜风吗块钱。”我继续写我的，那人跟小纪交锋，“这个东西还要九十多块钱？”那人噔地又把话刹住，他的脑袋里可能装了不少的刹车，那人不解释了，唰唰唰，大盒子小盒子都拿走了，不理我们，塞进袋子，他向同伴一摇手，“走”，两小个子年轻人雄纠纠往外走，那人嘴里念着我们的市名，念了两遍，象是在复习，意思是本地人不可理喻，这个地方要记住。看来我们不是唯一的拒绝者。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纪说，“还不是搞推销又想做不是推销的样子。”“小张，人家送东西给你。”部长站在隔壁大房的通门边说，我笑了，“他们还到别的地方去了吗？”“刚才从我们那边过来，东西送给你，不要钱，但要赞助费，最后要。“

  推销员上来的时候，我只想让他早点离开，可他的办法以前没遇见过，我一发慌，脑袋里象是倒塌了箱柜，找不到应对的言辞，不过我思想坚定，反正我不上他的当，也不白要他的东西。就算他的东西真送给我，而且值九十块钱以上，一个陌生人平白无故的礼物，如果我推不掉，我也会原封不动地放着，等他来找我再还给他，总之，白白的便宜我不占，为了不上当，不管是大当还是小当。我找出的话“我不需要“，这句话站不住脚，不如干脆说：“我不要”，可人家热情着，我不会使用这么冷这么硬的词，尽管这话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我的“我不需要”刚一出口，人家唰地变脸了，就象鞭子在空中抽出一响，他的动作也变得强硬，尽管他个子比我小，闯进的是我的办公室，他的强硬令我又一阵慌，转头想弥补，象是我有了过错。是我的过错吗？来的人有两种可能，一他是骗子，二他不是骗子。我的过错只出现在后一种可能，因为我怀疑和拒绝了人家的好心，人家那么有礼貌地向我打招呼，握手，那么诚心诚意地赠送我礼品，我不接受就成了过错，人家一恼，我的过错就更显著。两个不知是不是骗子的年轻人走掉了，这也许真是他们的宣传策略，谈不上宣传的策略。我还没定心，事情做不下去，我的脑子里被人伸手进去搅了一下，搅出波浪，手已抽走了，波浪还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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