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打工兄弟阿龙

庆历四年

我的打工兄弟阿龙
  　

  

  我的打工兄弟阿龙

  ——龙显旖

  

  

  　　阿龙要走了，没有人来送他。只有我，帮他提着一个大而扁的行包,里面装有他从家里带来的几件衣衫,和唯一一件在这买的三十几块钱的外套，阿龙说过这可值他老白癜风用什么药膏爸卖十几斤朝天椒了。阿龙在这里没有别的朋友（除了我）。因为他的直来直去容易得罪人的性子；因为他土里土气的衣裤、几块钱的解放鞋和与他的外套一样的朴实；因为他近乎吝啬的节俭。

  　　阿龙来自陕西的一个穷山沟，一开口就是一口陕西腔，生涩的普通话和一口大黄牙。他在这里总是不合时宜的，记得他初分到我们宿舍，怯怯地将他床位上的杂物往下搬的时候，便遭到室友们一陈陈的白眼和怒斥。阿龙便愣在当场不知好何是好，最后才在我来帮助清完床位，铺上了他简易的行装。

  　　阿龙不合时宜地穿着他从家里带来的衣衫和他的解放鞋，被冷落在他角落里床上，却又被别人的视线拖出来碍着每个人的快乐。有人开玩笑时眼角的余光扫射到他那咧着黄牙的笑时，一切笑声都嘎然而止。阿龙被冷落在床角，没人去在乎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悲伤如同他的笑一样是低贱的，好几次看到他朦在被中，整个身躺不停地抽触，隐隐的抽泣声传出来，却没人为他拍一下被以示安慰甚或是动一下容，别人依旧着别人的欢笑。

   阿龙会在每个月出粮的第一天，将一张汇款单毕恭毕敬地拿到我面前请我代为填写，他会将所有的工资寄回遥远的故乡，他所留下的是零头中的零头。以至好几次有人向他借钱时，他的脸会在别人的目光下涨得酱红，将头埋得低度低低，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嘴唇一张一翕，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才挤出一句：“我没有钱。”却接住了别人的一句奚落“不借就算了，何必装穷”来刺伤他仅有的自尊，他只有将头埋得更低，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阿龙很少出厂门，因为那意味着要花钱。他所有能称作消费的是每月固定一本过期的打工杂志，然后沉浸在书里，为故事主人公的悲欢或泣或喜，这时他会忘记身边所有的白眼和喝骂。有时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他会买来最便宜的香烟，最低劣的酒和菜，坐在宿舍里咧着他的大黄牙不顾别人的不理不睬仍然热情地相邀同饮，只是他的快乐和他的烟酒一样低劣，没人愿意同他分享。只有我慢慢坐下来，拍拍他的肩膀，端起他倒的酒一饮而尽，同他拉些家常。

  　　喝着喝着，阿龙渐渐打开了话匣，说到他父亲在一次上城卖辣椒时出了车祸，住在医院里等着钱用，家里还有两个弟妹等着钱交学费时，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滴滴落进了他的酒杯，又说他父亲可以好消息，白癜风病友可以免费领取《风来了》一书下床了，可以走路了，又露出了黄牙的笑。他说他父亲为他取名叫李小农，希望他安安份份当一辈子农民，有的吃有的穿就行了，他后来改成了李小龙，他要做一条龙，飞上九重天，让父母过上好日子，让弟妹念好的学校。

  　　然而他的这个原望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还没来得及开始时就必须结束了。噩耗传来，他的父母在可以下地走路时硬撑着出了院又下地干活，结果倒在了他家那几亩贫地里再也起不来了。阿龙握着家信朦在被中歇儿童面部白癜风都有哪些伤害斯底里痛哭了一场，然后收拾东西准备扛起父亲的责任，撑起那个破败的家。

  　　送阿龙到，替他买了从广州到陕西的火车票，我知道他身上是绝没有多余的钱的，又将身上所有的钱全塞到他手里。阿龙一手握着票，一手紧握着我的手，无声的泪又从他眼中流滚下。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临上车时，我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勉强止住要落下来的泪说：“阿龙，要坚强点，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有什么需要一定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的。”阿龙重重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上车。

  　　两个月后，我收到了阿龙从陕西汇过来的汇款，汇款人简短附言里面有阿龙蹩脚却工整的字迹：“我不能用你的钱，你家里也不容易。我已经变得很坚强了，我不会哭了。你今生都是我的好兄弟。”握着汇款单，泪眼模糊中又出现了阿龙不合时宜的形象。

  　　阿龙！我打工路上的好兄弟，祝你今生一路好走。

  　

  

  本文曾以felo（五十米深蓝）发表，因帐号被盗，故重发。

  联系方式：(电话)13532694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