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横无际涯 · 发表于 2019-7-2 06:58:02

流年

这不是一场婚礼，却有新郎和新娘。
樱子坐在一群初中同学中间，看着那个三个月大的孩子，心里感慨万千。
大家都围着那个孩子，逗他笑，夸他可爱。很自然的场景。一切都似乎理所当然，全然没有樱子想象中的别扭和尴尬。她长吁了一口气-------一路上的担忧纯属多余，便也若无其事地逗起那个孩子来。男孩的确长得可爱：脸蛋胖嘟嘟的，一双眼睛格外澄澈，时不时地还忍不住绽开笑容，惹得大家哈哈大笑。都还是一群孩子啊，樱子暗暗叹了口气。
　　
　　
仲夏。很炎热的天气。
这个暑假樱子收到了北大的录取通知。消息惊动了整个村子。自那以后，举凡见到她的人，都忍不住要当面称赞一番。樱子总是很礼貌地笑笑，以做回答。
也是这个暑假，樱子找了第一份工作------家教。酬北京治白癜风的医院哪家最好劳不高，但她教得尽心尽力。兰出现的时候，樱子正在给那个学生讲习题。
很仓促的见面。樱子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以至于见到兰的时候，她不小心愣了一下。熟悉的面北京白癜风需要多少钱孔，不熟悉的穿着打扮，依然热络的神情。
整整三年没有见过的一个人。一出现，却是来拉她去喝喜酒。樱子没有多问什么，没有问是什么喜事，也没有问为何会请她。她不知道要从何问起。但她隐隐感觉到，这件喜事，与菊有关。
菊是兰的双胞胎妹妹。关于菊的事，樱子早有耳闻。听说菊怀孕的那一刻，樱子惊得好久都闭不上嘴。后来，她又从大人们口中逐渐得知了事情的大概。菊的父母在外地经营台凳行业，有不小的家业，雇了好几个伙计。初中毕业之后，菊没有考上高中，就过去给父母帮忙。后来，菊就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是给她父母打工的一个伙计。
在村子这么一个狭小的圈子里，什么事情都能在顷刻间传得沸沸扬扬。这件事情，恐怕就和樱子考上北大一样，早已经“家喻户晓”。可是，当事人却还蒙在鼓里。樱子突然很同情菊和她的家人。
她不想去。她不想看到任何尴尬的场面。可是，任凭她推辞多少遍，兰还是坚持要她去。“樱子，当年你可是班长，大家都很想你……”盛情难却。
　　
　　
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樱子已经没有力气再惊讶了。男孩已经三个月了。
菊穿着一条鲜红色的连衣裙，高跟鞋，头发也盘起来------像所有的新娘一样。只是，身材过于矮小，刚生过孩子之后的臃肿也还没褪去。她很热情地和樱子打招呼，仿佛她们从不曾分离，整整三年。
樱子微笑着回应她，恭喜她，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怜惜。
菊开始很认真地打量樱子：一身粉绿色的套裙，裙子恰到好处地垂在膝间，淡绿色的凉鞋露出雪白的脚趾，一头黑亮的长发已经及肩。樱子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胖胖的假小子了。菊看着她好久，然后眼睛亮亮地说：“班长，你变漂亮了……”语气中抑制不住地羡慕。樱子有点后悔。为了参加这场“婚礼”，她特意穿得正式了一点。可是，现在她浑身都不自在了。莫名地，她对菊充满了歉意。
樱子没有很认真地大量菊。但她看到菊的脸蛋红扑扑的，很兴奋的样子。
走进门的时候，樱子才发现原来菊请了这么多初中同学。曾经一起疯玩的伙伴。樱子很局促地冲大家笑笑，同时扫视了一下：很多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三秒钟过后，终于有人喊道：“樱子……”然后沉默被打破。一切仿佛又回到从前。
“樱子，有男朋友了吗？”
她一惊。然后很干脆地摇了摇头：“没有。”仿佛要甩掉什么不好的东西似的。
“骗人……”同学一脸的不相信。
“真的啊……”樱子急了，几乎像是在辩解。
“对了，樱子，上次我和我男朋友一起乘车出去，好像看到你和一个男生一起……”
“怎么可能……什么时候？”
“好像是……你们那个高考结束之后吧。”
樱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哦，应该是我哥哥吧，他陪我去过学校……”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很久之后，樱子渐渐发现，自己是多虑了。三年之后的今天，对于她们来说，谈恋爱已经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了。如果说三年前喜欢一个男生还是一件不可告人的事，那么现在，她们已经可以很从容地提到自己的男友，提到同居，结婚，生孩子之类的事了。对于菊的事，大家也是毫无惊讶之色。
樱子渐渐沉默了。
她没有说谎。三年来，她没有谈过恋爱。三年的汗水，换来了北大的录取通知书。
她们还是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樱子开始大量她们。看着看着，她发现再也找不到她们以前的样子了。她们都已经工作，所以不再是孩子了吗？樱子突然很伤心。
　　
　　
一阵鞭炮声过后，酒席开始了。
酒席是在菊和兰家新造的房子里办的。房子很大，只是还完全没有装修，地面是石子铺成的，还没有浇水泥。塑料的凳皮肤白癜风子放在地上，坐上去都坐不稳，以至于樱子的一个同学重重地摔了一跤。风很大，卷起一阵又一阵的灰尘从还没装窗户的窗架往里面吹。
酒席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庆祝这座房子的建成。这个，樱子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当时就隐隐地觉得，这个，并不是菊的婚礼。没有人的婚礼会这样举行的。
婚礼只是“顺便”在这个主题下进行。新郎新娘一桌一桌地敬酒。樱子看到菊笑得很开心。很幸福的表情。新郎却满是冷静，不苟言笑。
新郎和新娘到同学这一桌来敬酒的时候，樱子竟忘了祝福。或许，只是不知道要怎样祝福罢了。樱子看到菊的高跟鞋里面塞了面纸，这样才不至于太大。菊的发型已经开始散乱。而且樱子也注意到，那发型其实做得并不精致。她记得，去年表姐结婚的时候，那发型简直就是太漂亮了。当然，价钱也很贵。
“菊的父母做得有点过分了。结婚一生就这么一次，怎么可以连一件嫁衣也不给她买呢……”
樱子一惊，朝说话人投去很疑惑的目光。是那个跟菊的感情最好的同学。从她口中，樱子得知，原来那件鲜红色的连衣裙是菊自己买的，而那双嫌大的鞋子，据说是借来的。早晨，她妈妈不让她去做发型，说是没有必要……
樱子没有再多问什么。
酒席间，一帮子同学想了很多“节目”来逗弄新郎和新娘。可是，当他们过来敬酒时，却几乎什么“节目”都没有用上。新郎自始至终都很少有笑容。
樱子很鄙薄地看了新郎一眼。然后沉默。
“新郎看上去好像脾气不太好……真怕菊会受欺负……”有个女生很小声地嘀咕道。
“唉……人家自己选择的，肯定就有你看不到的好处，你瞎什么心啊……又不要你跟他过一辈子……”
全场哄然大笑。那个女生满脸通红。
樱子在一片轰笑声中渐渐埋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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