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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三爷是我们韩家围子屯生产队里的牛倌。
记忆中的三爷,六十来岁,矮敦敦的个儿,脸膛黑红,戴一顶狗皮帽子。黑色的羊皮袄已经旧得发白,扣子也只剩下三两颗。天儿一冷,三爷就把衣襟一免,绛紫色的长条围巾往腰里一系。三爷脚上穿的是一双高到膝盖的毡疙瘩。腋下总是夹着一根一尺来长略弯的油光锃亮的赶牛棍。
三爷平时说话很多,总喜欢自言自语地跟牛说话,又因为在家里排行老三,所以村里平辈的人就给三爷起了个绰号——“韩三傻子”。也有人说,三爷是当了几天兵给吓的。其实,三爷并不傻,而村里的小字辈们都亲切地叫他三爷。
三爷整天跟着牛群颠儿颠儿地跑,狗皮帽子被寒风吹得呼扇呼扇的。身后跟着一长串没上学的大大小小的孩子。每天都是这样,牛儿在前边跑,三爷在后面追,小孩子们也嘻嘻哈哈地跑着追,还不时地帮着三爷赶牛群。三爷很喜欢逗小孩,小孩子们就更加爱三爷。了解散发型白癜风怎么治
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我们一群小孩子正帮着三爷拢牛群,邻居家的二胖儿踩上了蒺藜,疼得哇哇哭,三爷就把二胖儿举到自己的脖颈上,扛着二胖颠儿颠儿地跑,嘴里还不停地“嘚嘚嘚,胖儿不哭,三爷给你杀看猪……”
等牛儿吃饱趴下倒嚼的时候,三爷就从小树林里采来了好多好多的老瓜瓢,薅了大把大把的狗尾巴酸(一种很甜、很酸的可以吃的植物)三爷又找来细干蒿子棍儿,给老瓜瓢插上四条猪腿,再画上鼻子、眼睛和嘴巴。这样,一个个老瓜瓢就成了一头头活灵活现胖乎乎的“小肥猪”,我们围着三爷叫“三爷快杀年猪啊,三爷快杀年猪啊……”并眼巴巴地看着“小肥猪”,三爷就席地而坐开心地笑:“来,孩子们,过年了,三爷给你们杀年猪……”
于是,三爷就把一头头“小肥猪”用刀子一分两半分给我们。我们甜甜美美地吃,三爷憨憨地望着我们笑。狗尾巴酸把我们酸得直咧嘴,三爷就学我们直咧嘴。吃完了“年猪”和狗尾巴酸,我们又嚷着三爷讲故事,三爷就绘声绘色地讲《大灰狼》、《乌鸦和狐狸》,我们听着不过瘾,又缠着三爷给唱歌,三爷就哼起了东北小调《王二姐思夫》还有《小放牛》……三爷的东北二人转唱得很动情。
为了让牛儿吃得饱,三爷有时中午也不回家,我们也就跟着不回家。在我们心中,三爷就是无所不能的“大将军”,只要三爷一声命令,我们就会分头行动,捡干柴的捡干柴,掰苞米的掰苞米,三爷就开始生火为我们准备午餐了。不一会儿,孩子们挤眉弄眼地围了一大圈儿,红彤彤的柴火堆上,烤出了金黄喷香的烤苞米,每次都是我们吃得直拍小肚皮,吃成了小花脸,三爷才肯坐下来吃。
村里,谁家的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愿意找三爷,只要三爷来了一念叨,这孩子的病马上就见强。时间一长,村里人都说三爷成“仙”了。听妈说,那时,我是村里有名的“哭鼻精”,不仅白天见人哭,一到晚上就哭得更厉害,父母怎么哄也哄不好我时,就去找三爷给我看“病”。三爷来了,先在一张大红纸上用毛笔写了几个没人认识的字,让父母贴在路边的电线杆上。然后,三爷带你了解不同部位白癜风的症状就哼哼呀呀地一边唱一边用秫秸杆儿给我扎蝈蝈笼、大轱辘车,还有大马和小狗。三爷扎的蝈蝈笼有门窗,扎的大马和小狗会叫也会跑,于是,专家介绍百癣王的作用我的“病”就装进了蝈蝈笼,被秫秸杆扎的大马车拉走了,小狗在后面叫个不停,我和三爷就笑个不停……
三爷喜爱村里的小孩子,三爷更爱他的一群牛。
三爷每天圈了牛,也经常不离他的牛。一会摸摸“红犍”,一会看看“趴角”,一会拍拍“花鼻子”和“白脑门儿”,一会又和新生的小牛们说说话,而牛们也仿佛能听懂三爷的话。“花鼻子”还不时地和三爷“哞哞”搭话,那趴着倒嚼的“大黑”,有滋有味地很认真很专注地咀嚼着三爷的每句话,调皮的“白脑门儿”,悠闲地甩着尾巴在三爷的身上蹭来蹭去的……(蹲痒)
生产队里本来是有饲养员的,可三爷就是不放心他的牛。后来就把行李搬到了饲养房。
牛儿能听懂三爷的话,亲近三爷,三爷知道牛儿离不开他,就像我们这群小孩子。闲里,三爷一会和牛儿说说话,向牛问寒问暖,一会儿又到料缸给“瘦猴儿”提点料,拌点草,弄点好吃的,一会又给饮点水。牛儿就是三爷的“孩子”。三爷和牛儿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请问有人知道白癜风哪里能治好吗【牛皮鲜能治好吗】和牛说说话,三爷心里就踏实,心里就舒坦。“趴角”一时看不见三爷,就“哞哞”地叫,直到三爷来了,拍拍它的脑门儿,它才停止叫。
虽然那时候,人们吃的都是苞米面大饼子、糊糊粥,就着咸萝卜条子,可是三爷每天端着饭碗看着它的牛,却吃得有滋有味。三爷闻惯了牛身上的味道,就连牛粪牛尿沤出的味也好闻,三爷常常见人这样说。人们就说三爷“傻”得名符其实。
三爷看着他的“孩子们”,总是很欣慰。
那年夏天,一场暴风雨夹着鸡蛋大小的冰雹从天而降。一刹时昏天黑地,什么也看不见了,三爷忙着拢牛群时,发现一头母牛迟迟趴在地上不动,原来母牛身边有一头刚生下来的小牛犊,三爷心疼得脱下自己的上衣连同雨衣给小牛包上……
小牛得救了,而三爷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永远离开了他的一群牛。听人说,那场暴风雨过后,牛儿围着三爷“哞哞”悲哀地叫了很久很久……
那一天,三爷静静地躺在了场院边的破磨房里。因为棺材没有做好,三爷身上盖着一领新买的席子。而我们这些小孩子只是站在场院的两扇木门上,远远地望着躺在磨房里的三爷呜呜地哭,再也不敢走近三爷。
三爷就这样抛下他的牛群和我们这些小孩子,默默无言地走了……
可是,多少年过去了,三爷却一直没有走出他生活的村庄,没有走出我们这些长大了的“小孩子”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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