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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中秋的冠豸山月
写下这些零乱的文字后,我抬起头来望着朦胧的月光,心里无声的叹息着,思绪慢慢摇动起那面思念的旗,摇动着……只是不知这明月,是否知晓我的心思,会不会将我深深的思念传递给远在异国他乡的宇平……
那年中秋的冠豸山月
——一世情缘
街上大大小小的店铺摆开了琳琅满目的月饼,蓦然惊觉,今年的中秋即将到了。在对着花花绿绿包装得异常精美的月饼感叹时,却又莫明的为岁月的流逝而伤怀。时间过得好快,一年年就这样纷沓而来又飞逝而去,在还没有明白过来时,我已经步入了而立之年。
想想那年在冠豸山度过的中秋夜距今早已经十几年了,也就是说宇平离开我也有十几个年头。初二那年的寒假,宇平的父母在一次车祸中双双丧生,我陪他度过了那个冷清的春节,后来,他的舅舅、外公外婆一行人把他接去了厦门,一年后又移民去了新西兰。从他离开连城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刚开始还写信,后来音讯全无。十几年的岁月流逝,或许早已物是人非。我不知道,如果有缘再见面,我们是否还可以一眼在密集的人群中认出对方?当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会在对方最孤独的时候相互陪伴着,携手走过。那段纯真的岁月,至今无法忘怀。
那一年是1988年,我们已经上初二了。那年的中秋是宇平提议去夜游冠豸山的,邀齐要好的几个男同学,一行八人,骑着单车,一路欢歌,如风驰去。冠豸山在县城东郊,平地拔起,威然矗立于蓝天白云下。
我们是傍晚时分出发的,到达山脚时天已经黑严。也许是因为在大山脚下的缘故吧,我感觉阴森森、凉飕飕的。他们的兴致颇高,拾级而上,边走边说。我夹在人群中,抓着宇平的手才稍觉踏实。大家一致说要到冠豸山的最高峰——五老峰赏月,我没有异议,但说到“赏月”这个词,又觉得有些“附庸风雅”的味道。那个年纪,我们只对中秋夜丰盛的晚餐着迷,对于“赏月”还真赏不出什么来,更搞不懂“赏月”的人是何种心境?每年中秋,饭饱后就和邻近的同学一起到处瞎玩,看见月亮出来了,也就大呼小叫一声:“哇!今夜的月亮好大好圆!”除此之外,再无感叹,也找不到更抒情的语汇了,或许吧,童年的时光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无忧无虑。
那夜,我们走到“天下第一关”时,天际依然幽暗,只有山脚下小城的万家灯火在闪耀。山风呼呼地吹,模糊的树影随风摇曳,影影绰绰。“黑漆漆的,有点恐怖。”不知谁说了一句。我不安的心更是紧了紧,忽地我就想了鬼片中长发獠牙的鬼怪,拉着宇平的手不觉中沁出滴滴汗渍,脚有些发麻。“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节后不想上班?怎样才能远离节后综合症呢?”宇平可能是给大家壮胆吧,他突然唱起了歌,于是参差不齐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在这静寂的山夜里颇有些气势。歌声嘹亮,随风轻送,也不知飘到了何处。经过“东山草堂”,踅进森森然暗不见光的一线天时,我们更是放开喉咙高唱,一路歌声如鼓。走出一线天,大家手牵手开始往五老峰攀登时,幽暗的苍穹终于透出些许亮色,天空泛灰。月亮该出来了吧?我暗暗祈祷。我不知道在冠豸山的最顶峰过这个中秋夜,在这儿赏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和心情?
一路艰辛,爬到五老峰顶时,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在耳畔回荡。临风伫立,望着四周模糊的山影,仿佛置身于宇宙洪荒之外。那是马头山么?治疗儿童白癜风疾病的偏方有什么有效的方法那是寿星峦么?我们一一指点着,争论不休。转过身,眼前豁然开朗,山脚下的小城灯火辉煌,周边的村落,星星点点的也亮着光,宛如流萤。再远处,是铁一般凝重的逶迤的群山,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守护着小城的安宁。山谷间传来阵阵的树摇风吟,感觉很遥远,却又清晰的回响在耳畔。
渐渐地,东天开始由灰转白,云层悠悠散去,天空更透亮了。直觉告诉我,中秋的月亮就要升起来了。我们八个同学悄无声息地围坐在一起,全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睁得老大,痴痴地向东天眺望,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天地间静得出奇,耳畔依旧只有树摇风吟。怎么还不出来呀?我心里急切的盼望着。等了一会,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有点失望了。这明月她是在重重云山间苦苦穿行么?突然东天更亮了,天边的云层薄如蝉羽,密云忽散忽聚,月儿苍白的面庞就在云间忽隐忽现。哇!月亮出来了。啊!月亮又不见了。我们跟随着月儿的时隐时现感叹或惊呼。月儿呀,你是不堪重负么?天宇无涯,难道你也有那么多抛不去的烦恼?突然我惊觉这明月似我,在我莫明想起自己的身世时,可她又不似我,她负载的是历史的沧桑,那是千载人寰之重载,而我伤怀的只是自己不如意的身世,其实想想,我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家人爱我,我也爱他们,这样难道还不够么?是否我要的太多?是否我追求太过完美?这世上又有多少十全十美的事情?有缺憾的人生是否就留有遗憾?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明月已经甩去厚厚的云层,凛凛然独悬中天。
眼前顿然一亮,如水的月华挥洒着万千银辉普照着山峰、小城、村庄、河流……万物尽皆沉醉在她博大的胸怀中。天宇间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了,心宇间似乎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纤尘。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磨难,月光越发柔和,越发安祥。沐浴在这片如霖的月光中,我仿佛痴迷了,任心魂匍匐成一个皈依的浪子。我的人生在经历过种种磨难后是否也可以“豁然开朗”?我闭上眼,久久地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那皎洁月光的抚摩,思绪停止了,眼角却慢慢的溢出泪滴。只有宇平注意到我的落寞,他抓着我的手,紧紧的握了握,向我传递他的友谊。我懂,宇平也懂,我们对视了一眼,仿佛看进了彼此的心里,不再语言。
“我们继续唱歌吧!”一个同学欢声大叫。响应声一片。于是我们坐在高高的五老峰顶,唱起了一首首动听或不动听的歌谣,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当时的热闹情形。吃着月饼、喝着可乐,对着明月,我们齐声高唱“月亮走,我也走,我跟阿妹到桥头……”,唱“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斜阳……”几个同学还趁兴跳起了舞。在山顶的坦地上,我们玩得不亦乐乎。十四、五岁的年纪呀,天地是辽阔的,又有什么能够压抑住我们内心的狂热和渴望?我们憧憬美好的未来,渴望明天会更好!呼啸的山风伴随着我们欢乐的歌声四处飞扬,山谷间回荡着我们震天动地的呐喊,青春的激扬有明月为我们见证,逝去的往事却只能在追忆中回想。
那年寒假,宇平的父母在一次车祸中双双逝去,我陪着他一起度过了那段黯淡的日子,冷清的春节后,宇平就被他外公外婆一行人带去厦门了。临行前,我们说好以后还要见面的,但世事的变迁,宇平却越走越远,在我初三毕业时,宇平已经随他舅舅一家移民去了新西兰。多少的思念,多少的渴望一直藏存在记忆深处,我不再和同学说起他,不敢说,怕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孤独的深渊。在我最绝望时,是宇平陪我度过的,在他最痛苦时,是我留在他身旁。我们是同学,是最好的兄弟!只是今生,我不知道是否还有缘再遇见他?也不知道远在异国他乡的宇平是否还记得我?是否记得那年我们在冠豸山上度过的中秋月夜,记得那些渐已如烟的往事?
这些年,我的生活平淡而又重复的度过着,年青时的棱角早已被生活的艰辛和流逝的岁月磨砺已尽,人未老心已老。
每年的中秋夜我都没有逃避,只是我却分不清去年的中秋和前年的中秋到底有什么区别?因为重复吧,一些记荷尔蒙分泌的激素部分缺失会怎样忆已经模糊成一片,分不清了彼此,只是我却一直记得那年在冠豸山上和宇平一起度过的中秋夜,记得自己想过的事,还有我们深深的对视。人的记忆有时真的是一件玄妙的事,说不清,道不明,想忘记的却偏偏记得。后来的每年中秋夜,我都会在沉寂中油然想起宇平,想起我和他相交的点点滴滴。他去了新西兰以后似乎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再也没有他的音讯,我只能凭借四季更替的风,伸出手掌,从围绕指尖的冷暖钝锐感触远方的轻微搏动。思念他,成了我一生不变的功课。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是喝了一杯冰冷的水,心里好凉,好凉。午夜梦醒的泪痕,一次次浸透枕巾。等待他的音讯就像是等待一个幸福的回音。因为思念,我的生活多了一丝期盼,一份牵挂……
窗外,月光很淡,星星占满了漆黑的夜空,写下这些零乱的文字后,我抬起头来望着朦胧的月光,心里无声的叹息着,思绪慢慢摇动起那面思念的旗,摇动着……只是不知这明月,是否知晓我的心思,会不会将我深深的思念传递给远在异国他乡的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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