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 沙(悬疑小说)
黑 沙(悬疑小说)
作者:西风洪烈
往前走,记着,往前走----有人附在耳边极远又极近地说道。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无意识的,自己在问自己。光晕……周围有光晕,确切点说应该是雾,但在这季节这样的湿度下,不应该起雾。脚底下也很沉,似乎拖拽着千斤,不能迈步。“是一种定力,中邪了”----他更相信了。但现在的自己应该很可笑,很可笑,假若有谁碰着,看见自己这副滑稽模样,回头一定会和别人笑话的。不过有个人过也好,帮助一下自己脱开,但绝对没有人走过来。他苦闷着,觉得自己此时像极了一个木偶,四面八方都是牵绊。记得小时候玩过风筝,三月天的风筝,飞得很高,底下的小伙伴一阵接一阵欢呼,但有什么用?只是个风筝啊,飞得再高,线一拽,还不是照样下来?他又想这时的自己也是个风筝,一个特别的、被莫名的物质,恐惧的力量四下里都牵着的风筝,别说飞,动都动不得。
空气中涌动起一股气流,对面窜起的黑沙,在风斜斜吹掠过这道街的时候摇晃了一下,立即稳下来。他开始焦躁,夹杂着不算很强烈的一点恐惧:它动了吗?也许,根本是没有动,看错了吗?看错了吗?看错了。。。。。他力图挣脱,双脚还是被什么东西粘在地上,身体的状态根本无变化,拼命移动了一下,效果甚微。
也许自己根本能动,只不过因为脑袋让焦躁和恐惧搅拌混沌了,迷糊了而已,但面前的黑沙分明有种很大的阻力阻挡他。制动的力量也确实厉害,难道我就这样看着吗?我被它击退了吗?我后退一下,敬而远之是不是好点儿?他实在没有高招了---这该死的怪沙!黑色的怪沙!怎么样都没有用,吓不倒,一直保持着一种样子,似乎是顽强预示着什么,用独特的颜色和状态。而这颜色和状态就散发着冰冷的张力,击退接近它探究它的任何企图!
他想到在书上看过的纸皤招魂。五彩的纸的旗帜随风猎猎起舞,把滲人的昭示留给人去破解、感受、感应。面前的这种东西也是要招魂吗?招谁的魂?是我的吗?刚一想,思绪又缩回来:不是我,因为我没有害怕,腿没软,精神也没完全恍惚。他清楚地记得多年以前听老一辈讲的古典,遇见了这种怪东西,要吗视而不见,要吗退避三舍,只要自个儿不害怕,它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你。那么又是谁在冥冥中指挥我要往前进呢?我现在是不是等于一只脚踏在阳世,一只脚踏在冥冥之中的门槛上?什么东西在用概念打击我,我?时到如今,他也没有忘记自己一向坚持的唯物观念,他认为假设这类的东西真的存在,恐怕只算一种物质,特别的物质,像磁力、意念,或者有形无质。他也觉得人类对于自己缺乏探索与研究,这类特别的物质是否也是靠常规的成像原理在视觉范围内显现,不得而知。
僵持阶段继续。他无法拖动脚步。五米远的黑沙也呈立柱形状静默。自己感到自己正要沉淀到这个漩涡里,竭力呼救明显的没有指望之后,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控制,把握好自己心里欲求的尺度。好人头上三尺火,他很自信。如此一番,刚才刹那之间涌起来的恐惧加焦躁的混合思绪,慢慢添上了几分冷静。
清冷的风仍然横略过街道。他感觉到脚底北京中科刘云涛手心开始出汗,应该不是虚耗吧?我可是僵持了很久了,他自言自语。
就在此时,黑沙突然萎软下来,确切点形容应该叫萎缩---却不准备散落,而是整体随风倾斜、扭转,中心膨胀,慢慢的变成一个北京治白癜风最权威的医院人形,一个小脚老太太的样子,裹着绑腿,头上绾纂,颤颤巍巍似要往前走。他镇住了,复杂散乱的心态收拢了,吓和惊和奇和犹豫凝固起另一种心理,他不再执着于刚才的想法,而是有一些茫然:往下该是什么?它会逼近我伤到我?我该何去何从?再向前犯忌吗?他重复想到小的时候老年人讲过的:见了脏东西不要跑,要冷静,也不要冒犯,只要你不害怕,这东西不会和你为难,因为他找的不是你。
他决定退缩,但又禁不住想笑自己-----你越害怕,它不是越和你没完吗?逆水行舟?这也符合吗?不进则退?他用已经疲劳的眼睛往前细看,黑沙继续奇怪地摇摆,摇摆,接着奇怪地飞散开,如同跌入风中的一团碎末。瞬间,也就是瞬间的千分之一功夫,突然又向中心团起,又扩散开来,还是砌成一个人形,还是刚才的样子---小脚的老太太,不过这一次变化得非常清楚:宽松的老式对襟大袄,似乎还点缀有白色碎花,却毫无鲜灵生动的气韵。再往下,绑腿裹脚,脚也是那种三寸金莲样子,蹒跚往这边走来,速度还不慢。他看见了那冰冷的嘴角,歪斜地朝向一个方向,突兀地透出来坚实的肃杀,使这道街骤然弥漫了更多奇异诡秘的空气,充塞着这阴历十一月份的淡淡月亮之下的任一处罅隙。我会死吗?------他收敛起所有的急躁和好奇了-----我不可以象刚才那样蔑视它,企图破了它,它神圣不可亵渎,难道是预言吗?立体的预言?让蒙昧着尘网的心智洞开彻悟,毫不犹豫地彻悟。仅仅是刹那,他完全改变了心思,他觉得无畏在这个时候很可笑,脑子里刚才还占上风的无神论很可笑,而平日里在电视上网络上见过的无神论大师,坐在书斋里,震耳发聩地清谈也很可笑。不是吗,我现在就在现场,就在历练,假若你们明白,就该知道有一个身临其地的人在这里呢喃,并且不太对劲,整个身体和精神已处于一种极其复杂的虚空状态。而且这个历练是孤独的历练,这个过程从头到尾充满问号,自始至终都是解不开的死结。我确信我大概已经不在刚才的街上,但这是哪儿呢?无论如何,这一道街肯定不是刚才的街!
一声正如刚才耳边的叮嘱,又一阵絮叨钻进耳廓:进入灵界!灵界!接着一声长啸,空旷,茫茫,像从辽阔旷原上传来的,借助于这收到的声音,他忽然感到所有的疑团都揭开,都松散了,终于......他不能再继续寻思,严格点说思路有点接不上了,毛发陡竖。
黑沙摇晃,保持着刚才的样子,没有向前,没有让他看到更多的凄厉,或者狰狞。那是一股杀气,他非常明白,他庆幸小时候接受的大人们的说教在此时竟派上用场,起码,让他不至于吓死---非但不吓死,反倒让他差点勇敢的或者说是憨傻地和它就近接触了一回。不过回过头来说,他也明白自己万不可以不可能真正接近的。
可近而不可及,美丽凄凉的命题,翻过来看,凶恶和残烈就预示在背后。两个“界”,繁盛生长的草在中间,风悠然穿过,而活动在其中的两足或数足的生灵,就如此酝酿深刻的命题,关于死和未死的精魂的波动。
他定睛四顾,发现黑沙就出现在一座清堂瓦舍的大宅院的门外,午夜的宅院,门紧闭,人无声。他一下子感到灵界退去,他从哪里回到现实来了,而这也分白癜风治疗最好医院明是因为有谁在提醒,让他明白所以然。
黑沙---杀气,他清楚这个森森的预示。
隔年春天,他又一次在某一天走过这道街,走过这大门前,发现门上贴了两张草纸----在他的家乡,凡是死了人,家人都要往自己门上糊这么两张标志。风俗不知起源于何朝哪代,反正别于通红的喜庆的对联,肃杀的对衬,让看的人们往往一下子感受有种浓重的惊怵包围自己。
儿子死了,死得很惨。在异乡宽阔的马路上,载着妙龄女子冲进春天的同时,冲进了死亡。母亲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无力地死盯着他看,冰冷的嘴角浮泛起他似曾见过的诡异:你们小学不是同班同学吗?看看你多好,我的儿子可是好多日子没来信了……
|
|